我爱辞书。在书柜中,我专门开辟了几栏存放辞书。那一本一本的辞书,如同一盏一盏的明灯,照着我在书海中前进。有时,我深情地望着这些辞书,陷入静思默想之中,收藏第一本辞书的往事便涌上心头。
40多年前,我在小学读书时,父亲就病逝了。由于家境贫寒,加之粮食紧张,所以我小学毕业便不想继续读书了。母亲根据父亲的遗嘱,想方设法支持我读下去。后来,我考取了县立第四中学。
我刻苦学习,除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外,还读些课外读物。苦于生字多,看书速度慢,面对许多心爱的书籍,只有望洋兴叹。那时,真渴望有一本字典,但始终不敢向母亲开口。好在同桌有一本商务印书馆于1950年初版的《四角号码新词典》。他非常同情我,经常主动地让我翻阅。
当时学校条件比较差,晚自习用汽灯照明。汽灯有时发生故障,我们就用自制的煤油灯。即使灯光昏暗,眼睛发花,我也如饥似渴地查词典,记生字生词,还背诵词典附录,如《标点符号用法表》、《中国历史朝代公元对照表》等。当时的感觉是:每掌握一个字、词,就等于消灭了一个敌人;每背诵一则附录,就等于攻克了一个大堡垒,心里热乎乎的。
为了加快查词典的速度,我决心自学“四角号码查字法”。先背诵口诀,再熟记例字,然后一个生字一个生字慢慢地查。每当查出了某字,就如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,无比喜悦。当然,绝大多数字一时查不出来,于是对照“部首检字法”,先按“部首检字法”查出来,再记住四角号码,接着反思原先错在何处。这样,慢慢揣摩,点滴积累,久而久之,我终于掌握了“四角号码查字法”。
考上大学以后,钻研学问愈深,查辞书的兴趣愈浓,除了向同学借用一般常用辞书外,还到大学图书馆查阅大型辞书。当时,我暗暗立誓,参加工作之后,一定多买些辞书。
1968年,我被分配到湖北省随县厉山中学教书。学校总务处有一位同志有一本商务印书馆出版的《四角号码新词典》,和我初中同桌的那本《四角号码新词典》属同一版本。真像他乡遇故知,我一见倾心,爱不释手。在交谈之中,得知他忙于总务工作,无暇翻字典。于是,我从自己的藏书中,找了一本他喜欢的,试着与他交换那本《四角号码新词典》,没想到他欣然同意了。为了日后不致引起误会,我还慎重地请他在词典的扉页上题了有关交换的说明文字,并请他签了名。从此,我有了一本属于自己的心爱的辞书了。
随着时月的推移,我陆续买了《四角号码新词典》(商务印书馆第9次修订重排本)、《康熙字典》、《辞海》、《辞源》、《诗经词典》、《汉语大字典》等,但我还是随时翻查那本《四角号码新词典》,因为它简明,使用起来也方便。
我还针对《现代汉语词典》、《辞海》、《辞源》等辞书中值得商榷的问题,写了一些拙稿,发表在《中国语文天地》(1987年第5期)、《辞典研究丛刊》(第9辑)、《文史知识》(1992年第4期)等书刊上。
岁月不居,我的第一本辞书也日益破旧了,和装潢精美的《辞海》、《辞源》、《汉语大字典》相比,它实在不显眼,但我依然深爱它。